恒河平原的烈日下,24岁的拉杰什攥着工程学位证书,挤在孟买职业介绍所门外的人潮中。汗湿的衬衫紧贴后背,他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队伍——这里每天聚集着数千名和他一样的年轻人,争夺着屈指可数的技术岗位。就在他头顶的电子屏上,正滚动着联合国最新数据:印度人口已接近15亿,且将在未来四十年持续攀升至17亿峰值。这个数字让拉杰什感到一阵眩晕,他喃喃自语:“我们究竟是红利,还是负担?”
人口增长的引擎看似轰鸣,内部却发出异响。印度拥有全球最年轻的肌体——平均年龄仅28岁,25岁以下群体占比近半,这本该是发展的黄金筹码。但走进新德里郊外的技能培训中心,景象令人忧心:二十名青年围着唯一可用的焊接设备排队,墙上贴着泛黄的电路图。印度仅有4.69%的劳动力接受过正规技能培训,每年新增的千万劳动力中,相当一部分注定要与拉杰什一样在职业介绍所前苦等。
女性困境构成另一重枷锁。在古吉拉特邦的纺织车间,女工妮莎的工资单显示着她的收入仅为邻座男同事的71%——这已是全国平均水平。印度女性劳动参与率从十年前的35%骤降至25%,数千万受过教育的女性在婚后被迫回归家庭。社会学者在田野调查中发现矛盾景象:一方面都会区女性掀起“不婚不育”运动,另一方面比哈尔邦的少女仍在为兄弟的嫁妆辍学打工。人口红利?对许多女性而言更像人口困局。
更深的裂痕在老龄化浪潮中显现。德里郊外的养老院里,72岁的退休教师夏尔马抚摸着全家福:“两个儿子都在加拿大,视频通话是他们给我的养老院。”联合国预测印度60岁以上人口将在明年突破3.47亿,传统家庭赡养体系正在崩塌。在瓦拉纳西的恒河边,援助组织从排水沟救出患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——他们被亲人遗弃时口袋里还装着家庭照片。
印度人口增长的列车仍在前行,但轨道需要重新铺设。金奈的经济学家拉古拉姆指出关键:“当中国用四十年将人口负担转化为红利,印度需要更彻底的教育革命与性别革命。”在喀拉拉邦,已有令人鼓舞的信号:女性识字率98%的社区,正迎来生育率自主下降与中小企业繁荣的双赢。这些星火提示着另一种可能——人口不是宿命,选择权才是真正的红利。
夕阳西下,拉杰什终于挤出职业介绍所。他握着一份月薪150美元的机械工录用通知,眼神复杂。手机屏幕亮起,妹妹发来信息:“爸妈说家里的钱够供我读计算机了。”他望着街头汹涌的人潮,第一次在15亿的洪流中,看见属于自己的一粒水珠正折射出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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